光纖通信徹底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，但它的發(fā)展并非坦途無阻，早期人們一度認為光纖通信是不可能的。在少數(shù)人的堅持下，并恰逢醫(yī)療和激光發(fā)展，看起來似乎互不相關的因素結(jié)合在一起，才使光纖行業(yè)獲得了發(fā)展機遇。而在具體技術上，理解玻璃中雜質(zhì)和缺陷的作用是其成功的關鍵之一。

撰文 | 彼得·湯森（Peter Townsend）

翻譯 | 趙倩

在過去 70 年中，英國最大的土方工程項目不是修建通往法國的英吉利海峽隧道，而是在全國街道上鋪設光纖。光纖通信已經(jīng)徹底改變了我們的生活與休閑方式，它并沒有提高電視節(jié)目的質(zhì)量，但它確實帶來了一場生活方式的革命。這些設想背后的科學理論早已確立，盡管許多領先的通信行業(yè)曾普遍認為用光纖進行遠程通信是不現(xiàn)實的，但如今這些設想都已變成了現(xiàn)實。

能否克服技術上的困難，這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我們?nèi)绾卫斫獠Ａе须s質(zhì)和缺陷的作用，以及如何設計光源和探測器，從而使光信號攜帶信息。人們之所以認為光纖無法應用于通信，其原因主要與光纖的歷史背景和科學有關，同時我也必須強調(diào)，光纖通信之所以能夠成功，是因為極少數(shù)人的專注研究，再加上恰逢醫(yī)療和激光發(fā)展的好時機。這些看上去互不相關的因素結(jié)合在一起，才使光纖行業(yè)獲得了發(fā)展的機遇。我非常欣賞杰夫·赫克特（Jeff Hecht）1999 年出版的《光之城》（City of Light）一書中有關科學進步與相關人物魅力的精彩評論。

發(fā)送遠距離光信號并非創(chuàng)新想法。在過去幾千年的歷史中，許多國家都曾使用過這種方法。入侵英國的羅馬人會在鋪設道路時點燃烽火，在遠處就能看到要在哪里修建一條筆直的道路。后來的英國人似乎忽視了這種特殊的信息傳輸技能，直到一千年后才在鐵路和高速公路建設中再次運用。在古代中國和羅馬，以及后來的文明中，人們都會點燃高處的烽火來發(fā)送入侵者攻擊的信號。

通過控制煙霧噴射量來傳遞信號，以及通過日光反射信號器反射太陽光來傳遞信號，都可以將信息發(fā)送出去。在梵蒂岡的選舉中，仍會用彩色煙霧來傳遞選舉的進展情況。光信號傳輸方法能夠傳遞更大量的信息，它通過間斷的脈沖進行編碼，這正是現(xiàn)代二進制數(shù)字信號傳輸方法，數(shù)字信號只有 0和 1 兩種。它是現(xiàn)代光纖數(shù)據(jù)傳輸?shù)睦硐脒x擇。雖然概念可能是相同的，但使用日光反射信號器時，脈沖頻率為每分鐘幾次，使用光纖時，脈沖頻率提高至每秒 10 億次以上。對光纖進行的部分改進在于，可以用多種不同顏色的光發(fā)送信號，波長選擇性編碼意味著在一根光纖上可以有 100 個不同顏色編碼的通道。

通過日光反射信號器反射太陽光可以在數(shù)英里內(nèi)被別人看到，但它們有一個缺點，那就是依賴直線視野（而且只能在天氣晴朗的白天進行）。為了對其進行改進，并使光學傳輸達到通過電線傳輸電信號的便利性，需要三個基本組件。一是定向強脈沖光源，二是引導光線繞過拐角的系統(tǒng)，三是靈敏的探測器。光纖兩端都需要用信號處理設備對信息進行編碼和解碼。這些都是巨大的挑戰(zhàn)，只有具備上述所有條件，從信號編碼到解碼的速度才能提高。

圖1 光可以在一塊玻璃或光纖內(nèi)彈跳。如果與光的波長相比，光纖的纖芯較大，則有多個可行的彈跳角度，稱為模，寫為 m=0、m=1、m=2 等。此處為了顯示效果而夸大了角度。對于通信光纖，高折射率纖芯往往非常小，因此實際上光只能以一種模式沿光纖直線傳播。

裸露的光纖表面會出現(xiàn)污垢和劃痕等問題，因此解決辦法是使用折射率較低的另一種玻璃包裹。這在光纖系統(tǒng)中非常重要。聽起來似乎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想法，學校里的理科學生都可以在沒讀過現(xiàn)代文獻的情況下想出這個解決辦法。但事實上，即使是頂尖科學家也有不完美之處，他們并未及早發(fā)現(xiàn)這個問題，也沒有想到加保護性玻璃覆層這一簡單的解決方案，這不僅阻礙了光纖的發(fā)展，還意味著一些主要的工業(yè)實驗室放棄了這項研究。

醫(yī)學需要促進玻璃纖維制造

我們現(xiàn)在制造的光纖長達幾十千米或幾百千米，但僅僅在 50 年前，我們還只能制造長度為幾米的光纖。從技術上講，即使是中等長度的光纖，其制造難度也很大。如果那些又短又薄且具有柔韌性的玻璃棒毫無用武之地，人們對光纖系統(tǒng)的熱情很快就會消失殆盡。幸運的是，醫(yī)學界在這方面給予了巨大的鼓勵，因為醫(yī)生不僅希望檢查患者身體表層的狀況，也希望檢查其內(nèi)部器官。在醫(yī)生首次嘗試窺視臟器（如胃）內(nèi)部時，采用的是類似于吞劍的方式，通過口腔將一根管子和光源插入患者體內(nèi)。使用直徑較大的硬管來獲取內(nèi)部圖像，往往會造成災難性的后果，許多患者在這個過程中受傷或死亡。因此死亡的病患比吞劍者還要多。令人驚訝的是，醫(yī)生們一直沒有放棄，因為在那個年代，即使這種方法存在明顯的醫(yī)療問題，醫(yī)生們也找不出其他外科方法幫助他們進行診斷。

人們需要一種直徑小且能彎曲的內(nèi)窺鏡，許多研究者投入相關研究，試圖攻克這個難題，既嘗試用更加柔韌的管子和一系列透鏡來傳輸圖像，也使用玻璃纖維束。加上這些器材以后，透鏡系統(tǒng)變得非常笨重，且直徑大得驚人。在一根管子中使用直徑半英寸（1 英寸 =2.54 厘米）的玻璃透鏡系統(tǒng)來檢查前列腺問題，這光景聽起來比病情更糟糕。玻璃纖維束更加柔韌，直徑稍小。如果纖維可以光學分離，那么每根纖維只從一個觀察點發(fā)送信號。比如說，50 根纖維可以提供 50 個點的圖像，與現(xiàn)代幾百萬像素的相機相比，這樣的成像效果極其糟糕，但它的確在硬管和透鏡方面做出了改進。

先驅(qū)們意識到，他們不僅需要非常透明的玻璃來傳輸光，還需要添加包層材料，將光限制在纖維內(nèi)，并且避免玻璃纖維/玻璃棒相互碰觸時出現(xiàn)光泄漏。如果人們用手觸摸過玻璃，光損耗會非常嚴重，因為手指上的油脂會導致玻璃表面發(fā)生散射。最初，人們發(fā)現(xiàn)，在玻璃表面涂一層金屬似乎是一個限制光線的好方法，但隨著光線多次彈跳，即使從胃部反射回玻璃棒中，大部分光線也會損耗，金屬鏡面在每次反射時都會損耗 15%的信號。對只有 10 次反射的短纖維來說，光的強度會降低 80% 以上（只剩下 20%）。

后來人們開始嘗試使用塑料外層而不是金屬鏡面。這些塑料涂層比金屬的吸收率低，但其結(jié)合的牢固度較低，且一些廢棄物會滯留在玻璃與塑料的交界面上，導致信號大量散射和損失。第一次真正的成功是使用非常干凈且經(jīng)過打磨和火焰拋光的玻璃棒。將其插入同樣干凈且經(jīng)過打磨的低折射率玻璃管中。對這一套裝置進行加熱、軟化，然后將其拉成一根玻璃棒，最后得到一段半柔性的“纖維”，它可以將光線限制在玻璃內(nèi)芯中。將許多光纖的一端對齊，固定成一個光纖束，以此來傳輸圖像信息。這些設備非常受歡迎，因此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醫(yī)療市場，使人們對光纖的熱情始終不減。

醫(yī)學界和公眾所使用的語言并非全然相同。使用光纖來檢查身體內(nèi)部不需要手術，因此這個過程被委婉地描述為“非侵入式”。但經(jīng)歷過這種檢查的朋友則用截然不同的詞（這里不便引用）來描述。非侵入式檢查也經(jīng)常會引發(fā)感染，這可能是因為纖維系統(tǒng)很難進行徹底消毒。

巧妙的制造方法

最初嘗試以纖維的形式制造可控超薄玻璃絲，可能是因為 19 世紀需要用非常薄的玻璃纖維來制造電氣測量儀器的扭絲。其中一種儀器是非常靈敏的鏡式電流計，用來測量微小的電流。安裝在系統(tǒng)上的反射鏡可以使光束偏轉(zhuǎn)，從而使線圈通電后引發(fā)的扭轉(zhuǎn)變得更加明顯。一種可以用于懸掛反光鏡的“線”是玻璃纖維。盡管熟練的玻璃工匠可以制造長度短、直徑大的玻璃纖維，但直徑會隨長度而變化，而且這種方法不易重復。真正的技術進步出現(xiàn)在 1887 年，當時查爾斯·弗農(nóng)·博伊斯（Charles Vernon Boys）設計了一把微型弓弩，將一根加熱的玻璃棒放在弩上。發(fā)射這支玻璃弓箭，形成了一條細長的熔融玻璃，冷卻成為均勻而堅固的玻璃纖維。從機械上來說，這種玻璃纖維比相同直徑的鋼更加堅固。它比手工拉制的玻璃纖維更細、更透明，即使長度達到數(shù)米以上，直徑也幾乎不變。這支弓弩的射程只有幾十米，但它使人們意識到了玻璃纖維的一些性質(zhì)，并對其加以測量。光纖因此得以在實驗室內(nèi)變?yōu)楝F(xiàn)實。

靈敏的鏡式電流計是跨大西洋海底電纜系統(tǒng)的重要組成部分，用于檢測摩爾斯電碼信號的電脈沖?，F(xiàn)在我們已經(jīng)看到，衍生技術完全掩蓋并取代了原來的系統(tǒng)。

更長的光纖

到了 20 世紀 60 年代，內(nèi)窺鏡檢查的主要難題是對光纖包層，從而防止傳輸信號丟失。后來人們逐漸認識到，可以制造一種精密控制的光纖，纖芯具有較高的折射率，用來傳輸光線，同時外部包層的折射率低于纖芯的折射率。包層使光纖更堅固，防止表面與水蒸氣發(fā)生反應，更重要的是，當光纖彎曲時，光不會逃逸。

使用光纖進行遠程信號傳輸?shù)目赡苄匀匀辉獾酱蠖鄶?shù)美國大公司的完全否定。部分原因在于現(xiàn)有的光纖性能太差，但與此同時，這些公司正致力于信號塔之間的微波和無線電鏈路。他們認為可以在鋪設于地下的金屬管道內(nèi)建造微波系統(tǒng)。由于戰(zhàn)時需要以及軍方對雷達的興趣，人們對微波已有充分的了解，并建造了微波源和探測器。微波本身的問題是：（1）金屬波導會造成極高的損耗，因此信號強度會衰減；（2）信號不能在急轉(zhuǎn)彎處彎曲。為了解決這些問題，人們需要在許多階段進行檢測，放大信號或采用其他方式，每隔幾百米對信號進行重復和增強。微波波導對失真、熱效應和天氣條件也很敏感，這些因素會影響傳輸微波信號的管道內(nèi)的空氣（和水蒸氣）。從現(xiàn)在的角度來看，我們可能會感到奇怪，這種方法有這么多明顯的問題，為何當時的人們依然對它熱情高昂，堅定不移，并投入大量資金。

早期光纖中的光損耗與散射

最初幾乎沒有科學家認真研究與光纖相關的問題，更不可能相信光纖可以遠距離傳輸信號。最顯著的問題是，那個時期的玻璃纖維會非常迅速地降低信號強度，而且當時人們也不清楚如何制作長纖維并將它們連接在一起。人們認為，接頭的制作極其困難。的確如此，現(xiàn)代光纖的直徑幾乎與人的發(fā)絲直徑不相上下，傳輸信號的纖芯只有發(fā)絲直徑的十分之一。電話工程師有時需在惡劣的天氣下在室外進行維修，要精準對齊這樣的兩塊玻璃纖芯，并且誤差要低于 1%，似乎是不可能的。如今，這項任務依然不容易，只不過有了更加可靠和常規(guī)的方法。

引導光通過光纖，這個想法很簡單，但在 1960 年，在人們能夠制造出的第一類光纖中，光的吸收和散射會造成非常嚴重的損耗。即使使用質(zhì)量最好的玻璃材料，每一米纖維都會導致信號強度降低 50%。對實驗室演示來說，這是一種進步，但即使使用 10 米光纖在房間內(nèi)進行通信，從光纖中射出的光也比輸入光弱 1000 倍。當時還沒有能夠制造數(shù)千米光纖的技術，但這無關緊要，因為光在玻璃中大量損耗，根本無法傳輸信號?？偟膩碚f，人們需要一種光吸收能力是窗玻璃的 100 萬分之一的材料。

通過窗玻璃也能看到光損耗現(xiàn)象，從玻璃較薄的方向（厚度為幾毫米）進行觀察，我們可能會認為，出現(xiàn)損耗僅僅是因為灰塵和表面反射。玻璃的折射率為 1.5，可見光在玻璃與空氣界面的反射損失約為 4%（因此，在沒有光吸收的情況下，約 92% 的可見光可以透過玻璃）。如前文所述，如果我們從邊緣觀察一片窗玻璃，會發(fā)現(xiàn)它的透明度明顯降低，且略微呈現(xiàn)出綠色（因為玻璃中含有鐵雜質(zhì)）。反射損失并未增加，但即使玻璃的長度只有十幾厘米，我們也能看到光吸收效應。對于信號傳輸所需的數(shù)千米光纖，這意味著信號會遭到破壞。

比窗玻璃（由多種金屬氧化物組成的硅酸鹽）更透明的材料是純二氧化硅（SiO2）。但人們最初拒絕用它制作任何纖維材料，因為它雖然是可用的最透明的材料，折射率卻非常低（約為 1.46）。人們尚未想到如何將它制作成纖芯，因為它需要一個折射率更低的玻璃包層。此外，許多實驗主義者面臨的一個限制是，要將一塊接近熔化的硅棒拉成硅纖維，需要非常高的溫度。二氧化硅的熔點是 1713 攝氏度左右。1960 年，能夠?qū)崿F(xiàn)這種溫度的熔爐和坩堝材料較為罕見，相對簡單的加熱方法是使用氫氧焊炬。

不幸的是，當時的玻璃行業(yè)尚不了解限制玻璃傳輸?shù)囊蛩赜心男驗槿藗儾]有解決這個問題的需要。人們認為玻璃會吸收一定的光，這是因為制造玻璃的沙子中存在雜質(zhì)，例如鐵或其他金屬，這一點沒錯。然而，二氧化硅等材料的一個優(yōu)點在于，它只有一種簡單的組成成分，即二氧化硅。這意味著它的成分或密度不太可能發(fā)生顯著的變化，也就是說，不會出現(xiàn)散射位點。

散射與光的波長有關，這一點非常直觀。在光學上，散射強度與波長的四次方成反比，因此波長為 400 納米（即 400×10-9 米）的藍光的散射強度是紅光（波長 700 納米）的 9.4 倍。藍光和紅光在散射強度上的差異符合我們所熟悉的日?，F(xiàn)象，也解釋了為什么天空是藍色的。直射的陽光混合了太陽發(fā)出的所有輻射波，朝太陽的方向望去，可以看到強烈的、沒有散射的黃光和紅光。但從其他方向看到的光都已經(jīng)過多次散射。由于波長較短的藍光散射強度大于紅光，因此天空的其余部分都是藍色。

在長波光（波長大于能透過二氧化硅的波長）下，二氧化硅是透明的，散射程度較低，這也促進了對重金屬氟化物玻璃的研究。人們投入大量精力來制造各種名為 ZBLAN 的材料。ZBLAN 玻璃是鋯、鋇、鑭、鋁和鈉等氟化物組成的復雜混合物。雖然它們對長波光的吸收確實比二氧化硅好，但由于密度/成分不均勻而導致光散射，從而造成嚴重的損耗。對這種復雜材料進行研究，目的不是在接近 1.5 微米的波長下操作，而是移動到更長的波長下進行操作，例如 10 微米，這將使原本的散射損耗降低約 250 倍。事實上，ZBLAN 的成分變化很大，而且易碎，所以我們一直使用二氧化硅。

利用雜質(zhì)取得進步

當時的現(xiàn)實與我們現(xiàn)在的認識截然不同，并且在 20 世紀 60 年代，人們關注的是如何制造和使用最透明的材料。為了減少光的吸收，必然需要清除金屬和水等雜質(zhì)。備選的最佳透明材料是二氧化硅，但正如前文所說，它的熔點極高，且折射率低于所有玻璃。解決這個問題的重點是去除所有雜質(zhì)，然后再考慮后續(xù)的熔化和包層問題。這是一種明智的方法，因為它可以讓我們看到材料透明度的提高。更重要的是，即使成功的可能性有限，它也有可能吸引一定水平的研究資金和支持。與以往一樣，雜質(zhì)有兩種形式，有利的雜質(zhì)與有害的雜質(zhì)。這些有害雜質(zhì)會吸收光，但如果只關注它們，就會忽視其他雜質(zhì)的好處。

玻璃制造商在硅酸鹽玻璃中摻雜大量其他氧化物（如硼、鈉、鈣等，以降低熔點或充當穩(wěn)定劑以制造非脆性玻璃）或鉛（以提高折射率）。這些都是眾所周知的事實，因此對二氧化硅纖維也可以采用類似的方法。令人驚訝的是，人們并沒有立即接受這一點。并非所有標準的玻璃摻雜劑都能與光纖用途兼容。例如，對于現(xiàn)代光纖所傳送的紅外線（波長 1.54 微米），硼會產(chǎn)生光吸收，但它適用于早期所傳輸?shù)募t色激光信號（波長接近 800 納米，即 0.8 微米）。

由于數(shù)值范圍非常大，圖2顯示了光纖中衰減損耗的模式。最低損耗值出現(xiàn)在波長接近 1.5 微米的位置，此時曲線出現(xiàn)最低波谷。早期的光纖只傳輸波長接近 1.3 微米的光，這受限于當時的光源和探測器選擇，這個波段的光損耗也出現(xiàn)了一個波谷?，F(xiàn)代材料比這里使用的示例更加透明。兩個波谷之間出現(xiàn)吸收波峰，源于纖維中殘余水的作用。圖上的曲線變化很明顯，但我們需要記住，影響因素是雜質(zhì)（比如水），它可能只占玻璃的百萬分之幾。即使在損耗最大的波長下，它仍然是一種非常透明的玻璃，但我們要研究每千米的損失，而不僅僅是窗玻璃的厚度。

圖2 光纖中衰減損耗的模式

二氧化硅中的硅可以用其他四價元素替代，例如鈦或鍺。較重的原子帶有更多電子，這些電子會與光產(chǎn)生更多相互作用，從而使光的傳播速度變慢，并提高折射率。一家美國公司早期生產(chǎn)的玻璃纖維中包含了一些鈦，以提高玻璃的折射率。然而，用鍺離子代替部分硅離子，尺寸更合適，離子鍵更匹配。鍺也提高了折射率。因此，以鍺硅酸鹽玻璃作為纖芯，以純二氧化硅作為包層，這樣的光纖能夠滿足高折射率纖芯與低折射率包層的需要。我們認為鍺是一種有益的摻雜劑，而非有害的雜質(zhì)。

同樣，熔點問題可以通過添加低熔點材料來解決。這些材料的化學性質(zhì)可能與四價硅不同，因此未必能完全滿足所有化學鍵。如果使用三價鋁，則有必要再添加其他材料進行補償，比如磷等五價材料，從而糾正材料中的電子態(tài)（也就是說，5 和 3 的平均值為 4，這與硅原子的共價鍵相匹配）。如果結(jié)合過程中出現(xiàn)錯誤，可能導致玻璃變色與光吸收。其中的具體細節(jié)可能有所不同，但這個例子說明了降低鍺硅酸鹽玻璃熔點的原理。

去除導致光吸收的水與金屬雜質(zhì)至關重要。我們需要認識到的關鍵事實是，只要不影響在應用中所需要的玻璃性質(zhì)，就可以添加大量雜質(zhì)。如今光纖中的“有害”雜質(zhì)已被降至十億分之一，這是宣傳炒作和營銷中所用的數(shù)字。對于為提高折射率而加入的大量鍺或為調(diào)節(jié)熔化溫度而加入的鈉、鋁或氟等只字不提。如果光纖中有光放大器和激光器，還需添加其他雜質(zhì)（比如鉺）。

雖然前沿科學可以描述長距離透明光纖的結(jié)構(gòu)，但在限制與困難方面的細節(jié)和要求也在迅速升級。例如，纖芯和包層的折射率非常相近，例如 1.48（纖芯）和 1.46（包層）。較大的纖芯更容易導致信號激光耦合，但直徑越大，產(chǎn)生的光學模式就越多，從而產(chǎn)生不同的傳輸速度，因為光的彈跳會增加路徑長度并降低信號速度。對于脈沖編碼信號，較大的纖芯直徑會限制可用的脈沖速率。因此，解決方案的目標是縮小纖芯和使折射率在邊界處呈階梯變化。

光纖科學中的缺陷小結(jié)

對缺陷的作用進行總結(jié)，我們可以發(fā)現(xiàn)，在光纖材料的發(fā)展過程中，需要將玻璃的透明度提高至少 100 萬倍。從很大程度上來說，這意味著要清除玻璃中的許多金屬和水蒸氣，這些金屬和水蒸氣都會吸收被傳輸?shù)墓?，并造成光的衰減。同時，添加其他雜質(zhì)（有用的雜質(zhì)，即摻雜劑）可以控制折射率、熔點和拉伸溫度，也有助于形成抗拉強度大的玻璃。

許多知名人士和實業(yè)家未能理解光纖通信的潛力，對超前的技術和已牢固確立的技術存在嚴重偏見，資金不足，企業(yè)競爭，企業(yè)破產(chǎn)和極具破壞性的專利訴訟（參見杰夫·赫克特的《光之城》一書），上述這些都導致了一系列完全不同的社會缺陷。盡管我從事的是學術研究，但深入了解企業(yè)競爭、蓄意打壓競爭對手、偏見和明顯缺乏智慧的決策，也給予我極大的啟發(fā)。這些問題當然也存在于學術界，但在平常的文獻或科研教學中很少提及。對此我能得出的最積極的結(jié)論是，如果有足夠多的人具有遠見、魅力、銷售技巧，并且勤奮工作，雖然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，但終究會取得進步。

為了證明如何從缺陷中獲益，我會引用一個最近發(fā)生的光纖傳輸?shù)睦?。當被掩埋的光纜發(fā)生變形時，例如由于重型車輛通過，地震、滑坡或地面撞擊所造成的地面震顫，微小的光纖也會發(fā)生彎曲，致使光線向光源的方向折回，從而導致部分信號損失。顯然，這個缺陷會干擾光通信。

然而，由于對通信容量的需求不斷提高，光纖經(jīng)常被淘汰和替換。但被淘汰的光纖系統(tǒng)仍會被保留。人們意識到，這些信號反射可以用來定位地殼活動。例如，一名地質(zhì)學研究生塞萊斯特·拉貝茲（Celeste Labedz）發(fā)現(xiàn)了阿拉斯加光纖中的“噪聲”，由此檢測到一些冰川地震。拉貝茲并不是在阿拉斯加裝設一個局部的地震傳感器，而是利用光纖增設了多個傳感器。此外，人們還利用光纖繪制海底斷層帶和地震圖，收集有關大地震和火山爆發(fā)的預測信息。

作者簡介

彼得·湯森（Peter Townsend），蘇塞克斯大學物理學榮譽教授。他曾在9個國家工作，橫跨學術界和工業(yè)界，涉及專業(yè)領域包括固體物理缺陷、離子注入、發(fā)光、玻璃、光電子學、癌癥檢測等。他發(fā)表了550多篇研究文章和8本書，并擁有馬德里自治大學和保加利亞科學院的榮譽博士學位。

本文經(jīng)授權(quán)摘自《缺陷之美 : 自然、科技與生存之鑰》（中國科學技術出版社，2024年5月版）第七章《光纖通信》，有刪改。